首页 >企业文化 > 员工天地 > 老家的热炕头

老家的热炕头

发布日期:2019-05-28 17:14:09

       春节,我载着一年的渴盼和惦念,回到了老家。上了年纪的母亲和父亲这时耳朵是分外灵敏的,没等我敲门,车辆引擎的声响刚刚熄灭他们就迎了出来,来来回回几趟,才把年货和拜年的礼品搬进屋里,他们把对闺女的疼爱都宣泄在阵阵唠叨里:“打电话不是说了吗,不让你乱花钱,咋又买这么多东西.....”我知道,此时父母的心情是和我一样兴奋和欢愉的,一年到头,总是放假的时候才可以在他们身边多待几天。

     农村的老家虽生了炉子,也安装了暖气,但屋里还是冷的。母亲让我脱鞋上炕,我把脚插进炕头摞起来的被褥下面,瞬间,一股暖流顺着双腿溢满全身,就像母亲暖暖的怀抱,驱散风尘仆仆的寒气,这样的姿势,该是二十多年前放学时的情景吧。那时的天似乎很冷,手指脚趾都冻的生疼,甚至有的地方冻裂露出红嫩肉,放学回家,手指不能弯曲写作业,第一件事就是脱鞋上炕把脚丫子伸进褥子底下,双手垫在屁股下面坐着,暖暖的炕头不屑一会儿就会把冻僵的手脚化透,然后手指和脚趾冻疮的地方就奇痒的难受。把这样的事讲给儿子听,他是懵懂的,因为现在的孩子们就像生在了蜜罐里,哪会体会到温饱冷暖的滋味呢。那样的日子,我知道,今生都不会再重复了,可它却时常在冬天的时候硬生生的闯进我的脑海,让我一次次回忆。

     中午帮母亲做饭,母亲执意不肯让我烧火,说我穿的衣服太新,怕弄脏了。没有办法,我只好找了一件父亲干活的工作服套在外面,这样,母亲才不得不同意我的帮忙。母亲把五花肉切成块,和大骨头一起放进大铁锅里炖着,我在灶膛前坐在小板凳上往时不时的添着柴火,边和母亲聊天边闻着从锅盖缝里冒出来的香味儿,孩子们在当院里嬉闹着,家里的小柴狗摇着尾巴追着他们跑来跑去......所盼望的年,真的就是这样比想象的还要温馨、还要热闹的来到了我的身边!

     火,烧的分外旺,伴着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,这分明是火红的日子正冒着幸福的泡泡啊!从苞米杆到干树枝,父亲从院子里给我抱柴火,还免不了的声声叮嘱,生怕我把火烧灭了。人,无论多大,只要在父母的身边,就永远是个孩子。白气从锅盖缝里冒出来,喷香的炖肉味儿溢满整个屋子,一个多小时后,母亲拿来大碗,掀开锅盖,从锅里用勺子捞出块肉骨头,让我尝尝味道,我连筷子都没用,用手直接拿着,趴在灶台旁边,就像小时候一样,龇着牙咧着嘴迫不及待的啃起来。肉很烫,啃进嘴里吸哈吸哈的来回换着地方,囫囵不清的对母亲说:“真香!真香!”我用四十几岁孩子的憨态去拥抱父母脸上溢满的笑容。

     傍晚,躺在暖烘烘的热炕头上,我问母亲:“现在的夏天还能听到东坑里的蛤蟆叫吗?”“只有下雨的时候听得到。”我都记不清上一次躺在炕头上听着蛙鸣入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。农村的夜晚是安静纯粹的,没有人声鼎沸、霓虹绚丽;却也是热闹的,星星闪呀闪,青蛙叫成一团,蛐蛐等各种虫子都出来凑热闹。过惯了城里车水马龙的日子,却经常怀念起老家夜晚的那一曲绵长幽韵的天籁了。

     老家的清晨似乎比城里来的早些,东边的地平线从睁开眼睛就看到鱼肚白了,母亲说,难得放假,让我多躺一会儿。窗外的柿子树上有小麻雀扑棱着,这时总有勤劳的村邻点燃爆竹,稀稀拉拉的响动提醒大家是在过年。我身上是厚厚的棉被,身下是暖乎乎的热炕,但嘴里呼出的却是串串白气,待父亲把炉子生起来,暖气热起来的时候,我才懒洋洋的爬起来。我把从城里买来的花色艳丽的新床单铺在炕上,就像精心打扮母亲一样,给热炕头穿上过年的新衣裳。一家人围坐在炕上吃饭,农村的稀粥用的是当年的新米,里面不需要放碱面,熬出来自然的粘糯,透着与众不同的清香,还有过年必备的炸年糕。在我的心里,年的味道,就是这样一家人坐在热炕头上吃着母亲做的饭菜的味道。

     眼看着父母一天天年岁大了,每次打电话说的最多的就是问我啥时候回家。前几年就和父亲母亲商量,让他们搬到城里,我好方便对他们有个照应,他们总是说,离不开田地,离不开老家的热炕头。是啊,结婚这么多年,明知道这里已不再是我最终的归属,但在我的心里,这个热炕头,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家啊!看着抽屉里摆满了各种药品,心里很是惶恐,都说:父母在,人生即有来处;父母去,人生只剩归途。我是多么希望以后每年都可以在这样的热炕头上住上一阵,炕头热,父母在,我的家就在;假如有一天炕头真的不再热了,我的春节又该去向哪 !(张俊爽)